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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情

一、
瑛子半夜突然惊醒了，她翻身看了一眼身侧的清志，不知不觉盯了很久。
她裹紧被子，一动不动地盯着清志，仔细得像要数清他的睫毛一般。
“嘻。”她觉得清志的睡相简直就像刚刚梦里追她的怪物，那怪物有一口泛着血丝的獠牙，也有一身白白的柔软的毛。
她翻过身去不再看他，她偷偷把脚从自己的被子伸出，伸进了他的被子里。
“清志的脚真冷啊。”瑛子这样想着，犹豫了几秒后又把身翻了回来，轻轻抱住了清志。
瑛子把头埋到清志的脖颈处，一毫米一毫米的靠近，憋气憋到极限再离开。
“他没醒吧。”瑛子又这样担心了起来，可边这样想边往清志那边蹭。
“傻瓜。”瑛子终于说出了声。
“傻瓜早醒了。”清志突然翻过身来，瑛子惊叫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。
“呜哇！”
瑛子嗔怪着，可她明明在笑，脸颊如冬雪中的梅。
清志也笑，瑛子雪白的肌肤在他面前坦露无疑。
清志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白，好似是一个人流浪时那一抹落在鼻头的初雪的颜色。
“睡吧。”清志向瑛子挥挥手，于是闭上了眼。
夜，静悄悄的，月光空荡荡地将整个世界映在空中，世界的影子在朝瑛子招手。
瑛子躺下身，又一次沉入了梦乡。
二、
“你就是这点不好。”瑛子偎在清志怀里，将眼睛笑成了月牙。
清志完全不理瑛子的埋怨，反而把酒盅扔到一边，干脆拿起酒瓶来灌了。
“你就是这点不好。”瑛子噘起嘴，可她还是笑，看着他拿起酒瓶的手，她真想要紧紧握住。
“你一会儿又要撒酒疯啦。”
“我没办法。”清志冷淡地回答她，瑛子的表情却显得更加没办法。
“真拿你没办法。”瑛子咯咯地笑着，依偎得更紧了些。
清志的酒劲上来了，他的眼泪一瞬喷涌了出来，瑛子赶忙伸出手去擦。
“瑛子？”清志微微低下头，想要对上瑛子的眼最终却还是胆怯地移开了。
“我在。我在呢。就在这。”瑛子强忍住泪水，她把清志的头强扭过来，逼迫他与她四目相对。
她仿佛能看到他的灵魂，是搅了些许雾笼着的一汪秋水。
“清志？”瑛子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。
清志向瑛子靠过来，冰冷的牙齿碰上了她的锁骨，瑛子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。
“我在呢。”瑛子终于哭了，她褪下了最后一层衣物，拼命感受着清志的存在。
她能为他做到的，或许就只是这样的宽慰了。
她感到遗憾，亦感到庆幸。
三、
“呜。”瑛子踮起脚，却依旧够不到衣架最高处挂着的清志的毛线帽。
清志轻轻松松地将帽子取下来后，弹了瑛子一个脑瓜崩。
瑛子气红了脸，她抬头瞪他，发现他脸上已经冻出了红印。
瑛子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，她将它一圈一圈绕到清志的脖子上，再帮他在脸颊处堆好，捣鼓了足足十分钟。
而清志就站在那里任她摆弄，在她心满意足后俯在她耳旁，他说。
“因为你我就要迟到了。”
说罢清志冲出门就跑，脚步声全然踏在了瑛子心上，她的心一颤一颤的。
“真坏啊！”瑛子气的直跺脚，可脸上依旧挂着初阳色彩的微笑。
“真是的，昨天晚上不知道稍微轻一点，白天还要捉弄我。”
可沉溺在他的捉弄中，她似是泡在了蜜糖罐里，渐渐下沉，罐子深不见底。
只有甜意从身体的各处缝隙源源不断渗了进去，她只得笑个不停了。
四、
“你觉得我是妖精吧。”瑛子揪着清志送给她的毛绒玩具的耳朵，古灵精怪地朝清志眨眨眼。
“对不起。”瑛子抱着毛绒玩具，把屁股朝清志远处挪了挪。
“是精灵。”清志突然愣住了，他犹豫了许久后，终于回答她。
瑛子的眸子黯淡下来，她向清志爬过来，向他露出胸膛。
“啃吧。”她说。
清志的脸一下子红了，一直红到耳朵根。
瑛子和以往很不一样，今日的她像魔女，魔法的力量把平日里那个乖巧的女生藏了起来。
“啃吧。”
这种话清志真没想到她会说。
“精灵嘛？”瑛子咬着清志的耳朵，哈一口气，问。
“是毒药。”这一次的回答没再犹豫，清志回答的很自然，像是积聚了很久的一份答案。
“一百昏一百昏！”瑛子的脸上终于露出平日里羞涩的笑容了，鹅毛般纯白的肌肤蹭在清志的身上，如浸在雪中打滚。
清志终于决定了一件事情。
“我爱你。”他极其郑重地交代瑛子。
“我爱你。”瑛子亦极其郑重地交代了他。
五、
2017.12.31
一间20平米的出租屋，报纸糊着破洞的窗，墙壁脱落的墙皮在地上随处可见。
台灯的光阴暗昏黄，床头柜上一封信件昨日才刚刚拆开的样子。
信皱皱巴巴的，似是掉进过水中。
若你轻轻舔一下，或许能感受到它是咸味的。
信的内容很多都是脏话，让人心情很糟糕。
是谁在谩骂呢？
从署名上看，那是清志的母亲。
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床，清志和瑛子抱在一起，紧紧依偎着。
他们赤裸着身体，还处于交合状态。
两个人都笑得很好看，仿佛是上天的恩惠，让人看了嫉妒。
哪怕知晓他们已经死亡，都会嫉妒的程度。
六、
我且摘抄信中的一些内容给你看，你就会明白为何人们会嫉妒了。
“那个婊子哪里好？
她到底哪里勾住了你的心？
她和多少个男人发生过关系你知道么？
一个女人没有了贞洁什么都不是。
恋爱不需要结婚？放你x的xx。
小屁孩子和我谈爱情，什么是爱情？是每天的做爱吗？你干吗不赶紧搬进妓院去！
生殖器官哪个女人没有？
别和我谈你爱她的心。
狐狸精的心就是妖精！
清志，我给你取名为“清志”，请给我想通什么是“清志”。
想清楚再叫我妈吧，想清楚了，再给老x滚回家。”
嫉妒啊。
他们真让人嫉妒。
他们的床边还有两瓶氰化钾，真让人嫉妒。
七、
从我见到你的一刻起，我就瞥见了你的灵魂。
你走过多少个春秋，踏过多少泥，望过几场雪，我都能一眼瞥见。
我不相信一见钟情。
我相信殊途同归。
从没有一份爱如此炽烈，因为你的存在就是我镜面的另一端。
仿佛我一伸手，就能碰到你从前的不堪。
你一抬眼，我的不堪就在你面前暴露完全。
所以珍惜。
我爱过许多男人，他们形形色色，皮囊各自不同，都好看得如同有毒的蝴蝶。
我感受着他们的肌肤，它们划过我的年华。
而你不同。
你刻了下来。
第一次觉得和你比起来，活着也变得索然无味。
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死吗，清志？
你回答会。
我愿和你在最烂漫的季节，一起遇见死亡。让你终结我的人生，成为我一生中最浓重的，浓墨重彩。
你亦一样。
如此便好。
世界晚安。